這些煩惱胤禛在和親近的朋友幕僚喝酒時便提了出來, 征詢他們的意見。

年羹堯想了下笑道：

“王爺何不上表舉薦商戶呢？”

“妙啊！”鄔思道擊掌。

“王爺，亮工這主意妙啊，即能為朝庭解決目前的困境, 也能方便我們自己挑選合適的人啊。”

“商戶？”

胤禛遲疑，對商人他和其他人一樣並不是十分信任。

“商人重利忘義，只怕是為了銀子沒有底線。”他擔心這會迫於現實向他投誠, 待過後有更好的選擇便會背叛, 與其這樣不如從未用過。

“逐利乃商人之本，不足為奇，端看怎麽用。如能許以重利，還是能在掌控之內的。”

胤禛沒有說話，輕啜了口酒。

鄔思道看向年羹堯，示意他多講點。

年羹堯正色道：

“王爺可知朝庭登記在冊的皇商有多少家？”

“這個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晉商八大家，其他的沒了解過。”

年羹堯點頭：

“除了順治爺親封的這八大家外，後來滿國陸續又有二十六家被賜為皇商, 專供皇家買辦。”

“有這麽多？”

“多？不止這些呢, 這只是有名號的。除了這三十四家大皇商，下面還有無數附庸的小商家, 那真正是多如牛毛, 數都數不清楚。

他們走南闖北, 人際網絡遍布全國，可以說國內哪裏發生什麽重要事，他們絕對朝、庭知道的快速，知道的詳細。”

“嘶？”

不止胤禛，就連旁聽的十三阿哥都忍不住倒吸口氣，顯然從沒想過他們的能量有這樣大。

“別低看有些小世家, 他們人雖然不像大皇商那樣家族人口眾多，可本事卻絲毫不比他們差，更甚至有些大皇商就是幹脆靠著這些小世家在養著，手底下控制著二三十個這樣的小世家，每年輕松入賬幾百萬兩不是問題。

他們要銀子有銀子，要本事有本事，但唯獨缺少堅實靠山，只能任大商家吸血。”

年家在湖廣是龍頭老大的位置，自然是有沒倚仗的小商人世家依附，這些都是娘親賈夫人在管，他和妹妹有閑錢了便會投資到這些小商人世家，每年吃紅利都不是一筆小數字。

所以他都不明白，賈家是如何過到現在這麽窘迫的，聽說女眷還在外放印子錢，這種損陰德之事都做得，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經營人脈，到時有商家依附，正正經經地賺錢比這不好的多。

胤禛這回認真了：

“還有麽，接著說。”

年羹堯想了下：

“我知道的不算多，只親身經歷過一些，這些事大多是內宅夫人們需掌握的本事，我還沒我妹妹知道的清楚。”

十三驚奇不已：

“難道這內宅夫人本事竟比戶部官員還要厲害？他們都不知道如何為朝庭用銀子生銀子！”

胤禛冷哼：

“他們不是不知道，只是都往自家生呢。”

年羹堯笑笑，不敢接四爺的話，只和十三道：

“內宅夫人們才不能小瞧了去，我們每月拿的月俸都不夠自己交際應酬花費，更別提養家小了，是她們將有限的銀錢合理安排，才讓小家能正常運轉起來，何況在有些方面確實不能小瞧了女人！”

“你這話倒是事實，我每月的銀兩一到手很快就用完了，家裏好像是沒怎麽管花用，看來回去得好好犒勞下福晉，真是辛苦她了。”

胤禛好笑地看著這二人，給胤祥潑冷水：

“你忘了皇子府的一切日常所需都是由內務府提供的，根本不需要你福晉出銀子去養妾室兒女。”

“呃……”

和幾人相視後皆笑了開來。

胤禛是個行動派，當天晚上和鄔思道討論了一番細節後，第二日一大早竟來了年府，並指名見瑾瑤。

年羹堯這下有些為難了：

“四爺，奴才正要去上值，瑾兒是待選秀女，單獨和你在一處怕是不妥吧？”關系熟了講話也不用太委婉了。

果然四爺沒有計較他不敬：

“是爺猛浪了！只是爺想了解商家一事，不然你叫她身邊哪個丫頭、嬤嬤，說話清楚知道經過的跟我說也可。”

叫個丫頭去給四爺講生意經？這事年羹堯肯定做不來，關系再熟人家也是主子，你還能拿一個奴才去貶低人麽，他還怕被記後賬呢。

可為了討好他拿妹妹做人情肯定是不行的，想了想：

“說來也巧，瑾兒和十三公主、十五公主投緣，之前還說許久未見，很是想念呢，如果有可能還想邀請她們來寒舍坐坐。”

胤禛眼前一亮：

“十三、十五兩個妹妹整日待在宮裏定也是絮煩了，今日無事我倒是可以請旨接了她們出來游玩一番。”

二人相視一笑，一同出門去了宮裏。

瑾瑤原本得到消息說四阿哥過來找她有事，人都梳妝整齊換好衣裳了，突然又聽到他和二哥一起離開了。

得，白折騰一回，正想換回常服二哥又派人來告知，待會十三、十五兩位格格要來玩。

行吧，這回是真的要折騰了。

好在二哥去上值，家裏沒有其他人在，無需讓人避嫌躲開，只管安排飯食就好。

一時間身邊的丫頭、婆子們全部都動了起來，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排好一切，讓貴客滿意。

而被當成工具人的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那當真是驚喜了。

冬日裏本就無聊，又在宮裏沒什麽好去處，如今胤禛接她們出去玩哪能不高興，雖然心裏疑惑卻仍收拾了東西高興地帶著宮女、嬤嬤出來了。

待見到等著她們的四阿哥後，高興的溫恪遲疑道：

“四哥只接了我和十五妹妹麽？沒有叫九姐姐麽？”

胤禛楞了下：

“下次再接溫憲，這次去的地方不同。”

姐妹二人有些懼怕平時嚴肅的四哥，聞言也不敢多問，便跟著出宮了。

而此時得到消息的九格格卻不敢相信小太監的回稟，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四哥接了十三妹和十五妹出宮玩耍？”

“真真的呢，奴才親眼見到的。”

“你確定他們已經出宮了？”

“是！”小太監縮了縮脖子。

九格格舉起手邊的擺件就要往地上摔，手都擡起來了才想起這是寧壽宮，是太後的居所，按捺下脾氣，直接去了永和宮。

親母女，九格格進入永和宮無需通傳，一路上宮女、太監的請安聲早就傳進德妃耳朵裏了，不由笑道：

“這丫頭怎麽一大早就過來了？”

身邊的嬤嬤湊趣道：

“想是一起來就想娘娘了，這才跑過來。”

“額娘！”

九格格進來也不行禮，委屈地撲進德妃懷裏。

德妃連殤了兩個兒女才留住九格格，自然是心肝寶貝一般，摟住她連忙追問：

“這是怎麽了，誰給你委屈受了？”

“還不是四哥！”

“你四哥？他怎麽了？”

“哼，他進宮找皇阿瑪主旨接了十三和十五出宮玩，卻沒接我，我可是他親妹妹，有好事竟然都想不到我，太過分了！”

德妃笑容淡去，問旁邊人：

“今天老四進宮了？”

她們所說的進宮是指進後宮，各福晉女眷等說的進宮也是進後宮，倒是官員們，他們說的進宮是指前朝。

“回娘娘，四王爺並沒有過來請安。”

德妃的臉徹底撂了下去。

“這老四到底和我不親，之前花大價錢做了一面鏡子，上進給太後我也就不說什麽了，只是後來竟也沒想到送我一面，虧他自己還有個玻璃作坊呢，能用多少銀子，這都舍不得！

害得我被宜妃和榮妃笑話到現在，都是多虧我的好兒子！”

身邊的嬤嬤等人忙勸解德妃息怒，別氣壞了自身。

九格格這時也有些後悔自己一時氣憤不過跑來母妃這裏告狀的不妥之處了。

她之前沒多想，受了親哥哥的委屈自然找母妃幫著出氣，可她竟忘了，母妃和四哥之間不像平常母子那般，她這是不是火上澆油了？

人也有些訕訕的。

德妃罵了一會四阿哥，安撫地拍拍九格格：

“我兒別擔心，等下次你四哥、四嫂進宮來我罵他們替你出氣！咱不跟他也一樣能出宮玩，等我叫十四帶你去他府裏玩。”

“沒事了，額娘，我和四哥鬧著玩，你別當真，再說這關四嫂什麽事啊。”

“怎麽沒事，你以為她是個好的？都一樣的。”提起老四夫妻德妃是一肚子的牢騷。

九格格勸了幾句也沒起作用，幹笑地陪坐了會兒就回太後宮裏了。

路上人冷靜下來後，心裏便有些覆雜了。

雖然她不知道母妃和四哥之間到底有什麽矛盾，可母妃對四哥很生疏卻是真，和十四相比，她好像根本就沒把四哥當兒子，反倒像是仇人一般。

時常挑剔他不說，任四哥如何孝順也看不到。

就像上次鏡子的事，分明是母妃知道四哥弄了個玻璃作坊覺得會很賺錢，讓他分十四一些幹股才惹惱了四哥，如今反倒怪四哥讓她在其他妃子面前沒臉，她也不止一次勸過，可母妃仿佛是認準了一般，誰說都沒用。

再說年府，瑾瑤見到好友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自然歡喜非常，親自接了她們下車，然而在看到同車一起下來的胤禛後，驚訝得瞪大了雙眼：

“四、四王爺怎麽也過來了，今天沒有朝會麽？”

四阿哥點點頭：

“主要是我有事找你詢問，因事情較繁冗不是一時半刻說得清的，又不方便，便邀請了兩位妹妹陪著一起過來。”

十三格格這才了然，難怪說只叫了她和十五妹呢，原來是這樣，不過她也不介意做一回工具人，能多出來玩她當然是高興的。

“那真是太好了，四哥你下次找瑾瑤有事別忘了再叫上我和十五妹啊。”

“噗嗤！”瑾瑤被她逗笑了，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積極的工具人。

美人一笑，仿若輕雲蔽月，流風回雪，胤禛看呆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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